眼看纱帐越来越近,陆明玉没辙了,趁楚行将她丢进去之前,把手里的梳子扔到了床脚,可惜没过多久,梳子就被夫妻俩不知谁的脚给踢到了地上,“当”的一声响,无人注意。
第二天早上,楚行神清气爽去上朝了,陆明玉睡得沉沉,女儿过来找她了,她还没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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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日里忙着准备小姑子的婚事,又要孝顺太夫人照顾女儿,晚上则得陪高大健壮的丈夫一起生儿子,在陆明玉眼里,一天天过得好像特别快,与廖家媒人商议婚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,一眨眼,明天小姑子就要出嫁了。
黄昏时分,陆明玉藏好一本小册子,去教小姑子一些新嫁娘必须知晓的事。楚盈一听嫂子要嘱咐她婚后与丈夫相处的窍门,立即摆出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,可陆明玉才说了两句,小姑娘就羞得扑到被子里了,说什么也不肯听。
陆明玉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,没有勉强薄面皮的小姑子,只把小册子塞到楚盈手里,笑着道:“盈盈一会儿自己看吧,听嫂子的,一定要看,不然明晚吃亏的是你。”
楚盈一动不动地趴着。
陆明玉摸摸小姑娘头发,恋恋不舍地走了。楚盈出嫁后,这偌大的国公府里,她就少了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了。二房那边,因为姑姑,她与楚二夫人之间有了隔阂,万姝早就连虚以委蛇的情分都没了,虽然陆明玉至今不太明白这辈子她哪里又触了万姝的霉头,可能也与姑姑受宠有关吧。唯一还能说话的是楚湘,但有楚二夫人劝着,楚湘来找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。
夕阳灿烂,漫天霞云,陆明玉低头摸摸肚子,由衷盼望快点再怀一个,儿女多了,自家就热闹了。母亲总跟她抱怨两个弟弟难管,陆明玉却巴不得孩子多多的,这国公府,着实有点冷清。
不过第二天,国公府宾客满门,热闹地陆明玉都快忙不过来了。
吉时到了,廖守穿着一身大红喜袍来接新娘,身后一队金吾卫的侍卫陪着。但国公府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接的,楚行稳重没想什么招数为难廖守,可楚随想了一堆新鲜花样来找他请示,楚行也没有拒绝。
前院闹哄哄的,香园这边,楚盈心跳如鼓。
她突然很紧张,无法想象晚上见到廖守会怎样,小册子她看了,一想到廖守要那样对她,她就害怕。但再害怕也没用,那边廖守过五关斩二将,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她门前。
辞别长辈,楚盈被兄长亲自背上了花轿。
“盈盈记着,他敢欺负你,你就告诉我,大哥替你做主。”扶妹妹坐好,楚行看着妹妹头上的红盖头,低声嘱咐道。
楚盈泪盈于睫,小手攥住兄长手腕,舍不得与兄长分开。
楚行拍拍妹妹肩膀,等妹妹松开他,他才离开花轿,过去叮嘱妻子一番,然后翻身上马,与楚随一起去送嫁。棠棠靠在娘亲怀里,见爹爹骑大马,她也想去,但她太小了,陆明玉不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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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家。
天渐渐黑了,廖守的心也飞到了新房那边,不时往外望。
“看见没,新郎官急着去洞房呢!”有人高声打趣道,激起笑声一片。
廖守“啪”地放下酒碗,朝那边吼道:“你娶媳妇你不急?行了,你们继续喝,我先走了!”
众人不依,纷纷端着酒碗来拦他,廖守来者不拒,连续喝了几大碗,不过他够狡猾,边喝边往外走,又喝完一碗,人已经到了门前,丢了酒碗,朗声大笑着跑了。
宾客们玩笑般追了一段,然后折回去继续喝酒。
廖守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。
“楚……大哥!”廖守打个酒嗝,有模有样朝那道挺拔身影行了一礼,抬起头时,眼睛被灯光照亮,里面全是初为新郎的兴奋与渴望。
楚行看着新妹夫,很多话想说,突然又不知从何说起,良久才道:“盈盈爱洁,你平时注意些,别把军营里养成的习惯带到家里来。”他常在军中行走,有些将士的帐篷走进去,全是脚臭味儿。
廖守闻言,低头闻闻身上,懂了,“大哥放心,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洗澡?
想到廖守要对妹妹做的事,楚行俊脸瞬间沉了下来。
廖守却迫不及待地绕过他,直奔后院而去。新婚夫妻,洞房花烛天经地义,楚行再不舍得妹妹,此时也无可奈何。
新房里头,楚盈局促不安地坐在外间榻上,手里的帕子都要拧烂了。
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厚重的脚步声,无需丫鬟提醒,她也知道是廖守来了。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出去迎接时,廖守已经挥手屏退两个碍眼的丫鬟,反手把门一关,瞅瞅次间门口,他喉头滚动,几个箭步就冲了进去。
楚盈吓了一跳,看都不敢看他,紧张地低着脑袋,视线在他衣摆上打转。
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家常衫裙,像是一只被掳到狼窝里的兔子,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,小手瑟瑟发抖,又美又惹人怜惜。廖守卷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冲进来,对上这样的小新娘,他那一身狂野气息顿时消弭于无形,反而有些不知所措。
新娘慌乱不安地站着,新郎傻傻地立在门口,好半晌,两人都没有说话,也没有任何举动。
最后还是楚盈见他不知为何呆呆的,偷偷抬头看,不期然就撞上了男人那双定定瞧着她的黑眸。楚盈脸一热,立即往旁边扭头,心里像飞进来一头小鹿,左右乱撞。
“你,吃饭了吗?”廖守终于回神,咳了咳,笨拙地问道。
楚盈点头,因他靠过来,她闻到一丝酒气,眼睫颤动,细声问他:“屋里备了醒酒茶,我给你倒一碗?”
廖守刚刚洗过澡也漱过口了,闻言以为自己身上还有难闻的味道,不由尴尬起来,胡乱嗯了声,就在那里站着,视线追着她身影。楚盈去倒茶时还算平静,端茶回来递给他时,双手抖得更明显了。
廖守这才知道,她这么怕他。
有什么好怕的,他又不会吃了她,他还担心她嫌弃他呢。
接过茶水一仰而尽,廖守顺手把茶碗放到榻沿上,再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,廖守突然伸手将人抱起。楚盈惊呼低叫,小手本能地抓紧他衣襟,廖守却只是转身放她在榻上,低头看她。
楚盈心砰砰乱跳,低下头,后知后觉发现手还攥着他,她慌张就要松开。
廖守眼疾手快抓住她手,紧紧地按在怀里,盯着她眼睛问:“你怕我?”
隔着一层单薄衣衫,楚盈感受到了他强健有力的心跳,她想说不怕,但她开不了口,太慌太紧张。生平第一次,她与一个外男挨得这样近,明明才见过几面,一下子就要做同床共枕的夫妻。楚盈不知道嫂子是怎么与兄长相处的,只知道面对廖守,她心乱如麻。
她不说话,廖守搓搓她手,自顾说了起来,“盈盈,你不用怕我,我长得是有点凶,脾气也不算好,但那是对别人,对你,我只会掏心窝子的好。盈盈,我廖守没爹没娘,一个人过了快三十年,现在我有媳妇了,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的天。我挣的银子都给你花,我得的赏赐都给你收着,我这个人也听你使唤,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,就是你不许我跟你一起睡,我也听。”
前面的话虽然粗俗直白,但里面的情意质朴感人,楚盈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,正甜着,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调的。都是夫妻了,她怎么会不许他上她的床?她有那么不讲道理吗?
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她红红的嘴唇一直抿着,廖守急了,握着她手求她:“你说话啊。”
楚盈咬唇,良久才鼓起勇气道:“我,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。”
他承诺会对她好,她当然也要给他承诺。
终于听到她柔婉的声音,廖守不禁笑了,握紧她手道:“你不用努力,能娶到你就是我的福气,你怎样我都喜欢。”这么一朵天仙似的花,他什么都不用她干。
被他灼灼地看,楚盈脸又红了。
挨得这么近,看着她娇美羞涩的脸庞,闻着她身上醉人的幽香,廖守渐渐把持不住,捏捏她细细滑滑的小手,廖守看眼内室,沙哑问道:“盈盈,我洗过澡了,你闻闻,要是还难闻,我再去洗一次。”
谁要闻他?
楚盈扭头,闭着眼睛嗫嚅道:“不,不难闻。”
廖守浑身一紧,请示般地问:“那,咱们去睡了?”
楚盈身子往后转地更厉害。
廖守大喜,一把捞起娇小的妻子,大步去了内室。
第207章 207
夜深了,整座京城陷入了一片沉寂,绝大多数府邸都熄灭了房间的烛火,然而廖家这边,龙凤双烛才只烧了半截,依旧静静地跳跃着,偶尔发出一两声烛火爆破声。
楚盈忽然就醒了,睁开一丝眼缝,就见身上有个人影。她下意识紧紧闭上,感受着廖守细微的动作,她心跳一下子乱了,扑通扑通的,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去。
睡前的一幕幕在刹那间清晰起来。
他把她抱到帐中,他哑声问可不可以为她宽衣,她闭着眼睛,不点头也不摇头,任他处置。她记得他看了她很久很久,十月初晚上已经很冷了,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的注视而瑟瑟发抖,他大概觉得她冷了,体贴地抱住了她。
楚盈从来不知道,人身上可以那么热,没有热水灼人的烫,却能让她全身的血为之沸腾。他的肩膀很宽,他的手臂非常结实,他魁梧地像一堵墙,热情地像她从陆家老太太那里抱来的小白狗。
楚盈紧张羞涩,又不可控制地喜欢,那种被呵护渴望的感觉,比跟家人在一起还满足。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夫妻,夫妻,就是从此以后,她不用再一个人睡一张床了,不用夜里醒来想跟人说说噩梦,身边却空荡荡的,现在她有了丈夫,从此无论白天晚上,都不再是一个人。
但尽管廖守足够小心足够体贴,楚盈还是哭了,她受不了,真的受不了,她努力忍着,想尽了妻子的本分,廖守却半途而废,抱着她说了很多话,等她不哭了,他一个人去了净房,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。
她趁机穿好中衣,大概一刻钟后,他才出来,抱着她说了会儿话便松开她,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睡了。
没想到,他半夜醒了又来了。
她该怎么办?
中衣都快被他做贼似的解开了,楚盈悄悄地抿抿唇,想装睡。她不怪他把持不住,他是她的丈夫,她本就该给他的。只是就在楚盈决定纵容他的时候,男人大手一停,又慢慢地帮她拉好衣襟。
楚盈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。
明明很想,却因为怜惜她,宁可自己辛苦也要忍着吗?
楚盈先是甜蜜感动,跟着就心疼了,心疼战胜了羞涩,她慢慢地睁开眼睛。廖守正屏气凝神替她系腋下的花扣,忽然若有所觉,往上一看,就对上了她那双水蒙蒙的黑眼睛,像潺潺的流水,温柔多情。
廖守震惊地松开手,再看看自己半撑在她身上的姿势,尴尬极了,急匆匆挪到一旁,抬手摸额头,先挡住脸,然后才绞尽脑汁解释道:“我,我刚刚醒了,看你中衣松了,怕你着凉……”
楚盈咬咬唇,轻轻地嗯了声,斜眸看向床里侧,心里慌慌的。她是想给,可他不主动,她也开不了口。茫然无措,手无意碰到被他扯到腰间的被子,楚盈习惯地给拉了上来。
廖守看见了,他攥攥拳头,再若无其事地躺下。
烛光照过来,暖帐内一片暧昧的红色,廖守睁着眼睛,脑海里却不停晃动着她的身子,晃动着刚刚看到的景色。他想要,想得要疯了,但她太小,她一哭,泪眼模糊地望着他,他就狠不下心了,仿佛那是多十恶不赦的事一样。
“廖大哥……”
身侧传来小姑娘细细柔柔的声音,廖守身体一僵,此时此刻,她的任何动静对他来说都无异于火上浇油。咽咽口水,廖守尽量平静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楚盈攥住被子,犹豫半晌,她慢慢地往上拉被子,一直遮住脑顶,才低低地道:“我,我,我其实早就醒了。”
廖守茫然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两只小手,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,她是说,她知道他偷偷解她衣服了?想到自己还撒谎糊弄她,廖守脸皮有点热,若非他人黑,肯定能看出来。
“既然醒了,为何装睡?”她躲起来的模样太可爱,廖守忍不住了,伸手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搂到怀里,扯开被子,露出她的小脸来。烛光下,她脸颊红红的,额头鼻尖儿冒出了汗珠,眼睛紧紧闭着,合在一起的眼睫毛又细又长。
“为何装睡?”廖守亲她的鼻子,呼吸更重了。
楚盈抿着嘴唇不说话。
廖守捧着她热乎乎的小脸,继续哑声问道:“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,欺负你?”他刚刚就是这么想的,有贼心没贼胆罢了,惦记她身上的宝贝,真的看到了,又不敢出手。
楚盈还是红唇紧抿。
但廖守明白她的意思,他看着她,看着她身上的被子,一番天人交战后,廖守无比郑重地道:“盈盈,我这个人耐心并不好,第一次忍住了,这次未必忍得住,一旦忍不住,肯定会弄疼你,你确定要我继续吗?”
说完了,他紧张地看着她眼睛。
楚盈红润的小脸渐渐恢复白皙,这是怕了,但就在廖守深深呼吸准备松开她时,楚盈忽然轻轻地点了点头。什么都没说,她靠到他怀里,愿意做他名符其实的妻子。
廖守激动地攥紧了拳头,可攥拳也无法发泄他的兴奋,他紧接着又发出一声低吼,下一刻,大手一抓一甩,就把两人身上的被子扯了下去,恶狼般扑向她。压住了,却再度化成家养的狼狗,收起爪牙,努力不弄伤她。
纱帐渐渐摇了起来,与对面的龙凤喜烛遥相呼应。小姑娘楚楚可怜地唤着“廖大哥”,但这次唤的再好听也不管用了,吃到嘴里的,就再也不想放手,恨不得一直战到天明。
不过廖守看着糙,却知道怜香惜玉,一次尽了兴,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,他一碰她就哆嗦,廖守就舍不得了,重新将人搂到怀里,这次真的睡着了。
他家里没有长辈需要敬茶,夫妻俩一觉睡到了天大亮,廖守其实早醒了,故意赖着不起,一手撑着手臂侧躺,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己的媳妇。昨晚灯光再亮,看得都不如白天清楚。
因此楚盈一醒,就对上了男人看宝贝似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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