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是寂静的,那外头的雨依旧在下。
“安康。”岁岁半晌才出声道,抬起手将茶壶放置到桌上,又挥退了围在庆昌阁内外准备随时伺候着的丫鬟奴才,直到屋内只剩她与安康时,她才继续道:“本王虽不甚聪慧,可你是不是,也太拿本王这个主子,当傻子了?”
安康心里陡然咯噔一下,会在那儿全然僵硬了身体,躬身在地宛若蝼蚁。
“你陪在本王身边多年,与本王朝夕相伴,你虽说甚是了解本王,但本王又何尝不是一样了解你?近来你拿捏着分寸,算准了本王对你总多一份宽容,把算计都打到了本王头上,如今是第几次了?嗯?”岁岁坐在那儿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匍匐在她裙边的安康,语气冷淡,却叫闻言者不敢去辩解。
“本王再问你一次,你那母亲兄弟,究竟如何?你若不照实说,待到本王去找舅舅,你便再不用留在安王府了。”岁岁深吸一口气,视线抬起,投向了敞开门外的雨帘,看什么都似蒙了层纱。
“殿下。”安康的声音僵硬又虚弱,喊完这声,便会在那儿,一直等到那外头雨渐渐稀了下来,复又压声道:“奴才,恨不得那场水灾,将那个狠心毒辣的女人,一并淹死了才好。”
岁岁坐在椅子上,除了伸手给自己斟茶,抿了一口,并无别的反应。
“奴才幼时体弱,上到五岁还不得发声,腿脚也不利索,不得那女人喜欢。平日里纵容兄弟欺凌,就连旁的不相干的人欺辱到奴才头上,她也是不闻不问。八岁那年,家中日子过得艰难,她不知从何打听来入宫伺候贵人最是捞得着钱,又舍不得给宫里的净身太监供上孝敬,奴才那时......几近熬不过去。早几年当差,奴才身上的俸禄都被她搜刮干净,后来因给的不够,得她一句腌臜阉人,死无全尸。奴才便彻底断了念想。”安康的头磕在地上并不抬起,可按在地面上的双手却是止不住地颤动。
岁岁听了这些刻意简略过的话,反倒信了几分。
最初领安康回来时,他的确骨瘦如柴,整张脸阴郁得像随时都在等死。
安康先前日子难过,最先带他的那个老太监职位也不高,只稍稍高安康一阶,便敢对那些刚入宫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下手。人前认的都是干儿子,私底下在这些干儿子身上使的都是最腌臜的事。
后来听闻那老太监喝多了酒,摔进河里淹死,还听到点不知真假的传言,说捞上来时,那老太监下面都是烂的,被人给捣烂的。为此岁岁还恶心了好一阵。
“殿下,奴才只是想多讨您的一点点关心,是不是这也是罪过?”安康咬牙,声音里带了一丝颤动。
岁岁闭了闭眼,舒了口气道:“你哪里只是想要一点我的关心,你这个人,最是贪心不足。”
安康顿了顿,并没有立即答话。因为岁岁刚刚说的那话,实在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希望。
“沉二毕竟是我夫婿,只一日不和离,他便有一日稳稳当当是这安王府里的主子。你往后再不许对他用伎俩。你的事,我也会与他讲明,你实在不用急成这般。”岁岁伸出脚轻轻点了点安康的脸颊,示意他起身,不妨被安康握在手中,贴在面颊上便不肯轻易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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